1948年北平第一监狱外,被平津媒体圈团团包围,记者们焦急地等待着川岛芳子被枪决。
民国时期,没有任何一个汉奸比川岛芳子更能吸引民众关注度了,北京、上海等地的影院公映,还特地用“加映公审间谍川岛芳子”的大字报来吸引观众。
但川岛芳子又怎会让一群“乌合之众”围观自己枪决呢?
她和狱方协商,准许了她不被人围观枪毙的遗愿,一声枪响后,川岛芳子应声而倒,法医上前验尸,确认川岛芳子已经死亡。
监狱外的记者们疯了一样地往前冲,都想占个好位置,对着川岛芳子穿了个窟窿的脑袋拍照。
也许川岛芳子没想到逃过枪决被围观的一劫后,人们对自己死透了的尸体这么感兴趣吧。
人群中有一位记者却没有拍照,他反而对川岛芳子手里捏着的一张纸很感兴趣,他扒拉开拍照的同行们,走到她的尸体前,蹲下来拿起了那张纸。
只见沾着血的纸上附了首小诗:
“有家不得归,有泪无处垂。有法不公正,有怨诉向谁。”
可川岛芳子不是汉奸吗,那她为什么要写这首饱含愤懑的诗呢?或许我们可以从她前半生的人生轨迹中看出她叛变背后的隐情。
“小玩具”东珍
1906年,肃亲王善耆第十四个女儿出生了,十四格格名唤爱新觉罗·显玗,肃亲王出于对小女儿的重视给她取了个小名——“东珍”,意思是“东方的珍宝”。
辛亥革命一声炮响后,清朝势力日薄西山,肃亲王是保皇党一派,他一直意图恢复清朝之前的繁华,如果想要复国,日本结义兄弟川岛浪速的力量必不可少。
为了维系与结拜兄弟的感情,肃亲王决定将自己六岁的女儿东珍送给川岛浪速当养女。
幼小的东珍穿着不合身的和服,踩着硕大的木屐,流着泪对母亲说:“我是中国人,我不是日本人。”
府里的肃亲王对女儿的哭声充耳未闻,专心给友人川岛浪速写信交代:“吾将小玩具献君,望君珍爱。”
东珍背负着父亲的厚望去了日本,被川岛浪速收养后,她的名字也从爱新觉罗·显玗变成了川岛芳子。
日本养父——梦魇
1912年,川岛芳子到了日本后,川岛浪速就把她安排进入松本高等女子学校学习,并且长期被军国主义教育洗脑。
川岛浪速并不只是把她当作养女,他反而用间谍那一套培养川岛芳子,而她也对军事具有强烈的兴趣,通过训练,川岛芳子学会了开枪、射箭、骑马,她还接受了军事、政治、情报等各方面的训练,川岛浪速把她当成一个小法西斯来培养。
川岛芳子在军事训练下成长,出落得亭亭玉立,十八岁那年,她身边就有了不少追求者,她和其中一个追求者岩田爱之助发展成了恋人关系。
她和岩田爱之助情投意合,两人都是狂热的军事爱好者,他们在一起的时候,也经常以政治话题为中心。
但可怕的事情也随之而来,义父川岛浪速居然想纳川岛芳子为妾,为了争得川岛芳子在中国的哥哥宪立的同意,他还写信给宪立:“你父亲肃亲王是位仁者,我是个勇者,我想如将仁者和勇者的血液结合在一起,所生的孩子必然是仁勇兼备。”
川岛芳子才18岁,川岛浪速却是个59岁的糟老头子,宪立怎么可能同意。
为了得到川岛芳子,他不顾义女强烈的挣扎,残忍地强暴了她。
川岛芳子很绝望,那一夜后,她写下了日记:“大正十三年10月6日,我永远清算了女性!”
男装丽人的养成
在极端的绝望和委屈下,川岛芳子头梳日本式发髻,身穿和服拍了张照片后,就剪了个男式分头,她下定决心和女性的身份“诀别”。
就在这种情况下,恋人岩田爱之助却向她求婚了,可是他发现川岛芳子没有意料之内的欣喜,她反而非常暴躁,多次对恋人说:“我不想活了,我应该了结自己。”
起初岩田爱之助也有安慰她,但川岛芳子依然一心求死,岩田爱之助开始有些不耐烦了,他拿了一把上膛的枪给她,跟她说:要是真的想死,就去死好了。
岩田爱之助本意是想吓唬一下她,但没想到川岛芳子居然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胸口扣动扳机,一旁的岩田爱之助给吓坏了,赶紧送她去抢救,好在子弹只是穿过了川岛芳子的左肋,没有直击心脏。
自杀未遂后,川岛芳子不再沉默,她选择把委屈写下来,寄回给国内她最信任的哥哥爱新觉罗·宪立。
父亲肃亲王已经死了,她满心以为自己还有哥哥可以依靠,她幻想着哥哥会到日本帮她痛殴川岛浪速一顿,成为她的救世主,把她接回中国。
但没想到,川岛芳子没有等来救世主,却等来了宪立的这样一封信:“现在绝不能和川岛浪速公开决裂,希望妹妹一定鼓起勇气生活下去,川岛浪速会做适当反省,设法解决已经发生的事。”
在家国利益面前,一个女人的贞洁算得来什么?哥哥的冷漠让川岛芳子的信仰崩塌了。
眼见川岛芳子一天比一天消瘦,川岛浪速决定把川岛芳子送去鹿儿岛修养,可能想着眼不见为净,川岛芳子会忘却之前的痛苦。
自从贞洁被夺后,川岛芳子终日以男装示人,在鹿儿岛待的那三年也让她日益清醒,她决定不再伤害自己,她要继承父亲肃亲王的遗志,恢复清朝昔日的繁华。
肃亲王废了那么大劲把她送到日本,就是希望川岛芳子能够成为光复大清的桥梁,从这时起,川岛芳子真正成为了肃亲王复国的工具人。
拿身体当跳板
川岛芳子在鹿儿岛待了三年后,川岛浪速想要她回到自己身边,可是被她拒绝了,她选择回去中国,那一年川岛芳子21岁。
为了能借助外邦的势力,她不惜给自己来一场政治联姻。
1927年,川岛芳子和蒙古独立势力首领的儿子甘珠尔札布在旅顺大婚,但这场名存实亡的婚姻却没能给她的“光复大清”的计划带来任何帮助,三年后,她不辞而别。
蒙古族的独立势力不成大气,她又把目光投向了日本关东军,为了得到关东军的赏识,她又瞄准了张作霖。
因为当时张作霖对日本要求的利益出尔反尔,引起了关东军的愤怒,导致日本人一直想杀掉张作霖。
为了获取日本人的信任,她意图接近张作霖,她原本计划约见了张作霖的儿子张学良,但约见失败了,不过她又用自己的手段,轻松征服了张学良身边的郑副官,将张作霖退回关外的列车时刻表拿到手。
再通过和日本人的里应外合,她密谋策划炸死了张作霖,除掉了日本人眼中钉的川岛芳子一时间让他们刮目相看。
为了进一步打入关东军内部,川岛芳子还利用自己晚清格格的身份接近婉容皇后,她把婉容皇后装进棺材里面,偷偷运出了天津,促成了日本人想看到的“帝后团圆”局面,川岛芳子为溥仪和日本人成立伪满洲国立下了汗马功劳。
再后来,她还和日本军人田中隆吉策划了“日本僧人案件”,引爆了“一·二八淞沪抗战”,这场战役直接导致14104个中国人死于非难。
日军的大胜让川岛芳子在日本人心目中威望更高了,于是1933年,川岛芳子正式被任命为“满洲国安国军总司令”,她还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“金碧辉”,她带领的安国军被人称为“由满洲公主带领的满洲国义勇军”。
为了更好地给日本人获取情报,川岛芳子继续拿身体当跳板往上爬,1932年,她又盯上了孙中山的独子,时任行政院院长的孙科,他还曾经担任过广州市市长,孙科前途一片光明,连蒋介石都要让他三分。
川岛芳子打听了孙科的踪迹后,就开始恢复女装,身着旗袍、浓妆艳抹地出现在了上海百老汇俱乐部的舞会上,她设计邂逅孙科,等到他对自己感兴趣后,又消失得无影无踪,欲擒故纵玩得如鱼得水。
此时的孙科中了川岛芳子的迷魂计,他每晚都跑去百老汇想要再次遇见川岛芳子,但她故意不出现,等到鱼儿快上钩了,她才真正出现。
这一次的邂逅,把孙科的魂都给勾走了,他情不自禁地上前拉住川岛芳子的玉手,和她共舞一曲,曲终人未散,孙科彻底爱上川岛芳子了,为了能和她天天见面,孙科直接让川岛芳子当上了自己的秘书。
川岛芳子窃喜,跟着孙科利用秘书的身份出入各种场合,为日军窃取了一份又一份有利的情报,可怜的孙科沉溺在温柔乡里,连自己要下台都不知道了。
不久后,孙科泄露军事情报的消息东窗事发了,他也因此受到了蒋介石的弹劾。
一次又一次靠身体获取的情报,让川岛芳子越来越沉迷于这场男女情事之间的角逐了,她用美色还甚至得到了北支那方面军司令多田骏的青睐,成了多田骏司令的情妇。
善恶终有报
尽管身体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好处,但越到后面,她越发体会到了内心的寂寞,她很清楚这些男人不过是贪恋她年轻的肉体罢了,没有人真心的爱她,为了排遣寂寞,她给自己养了只小猴子当宠物。
这只小猴子也一直陪她到了生命的终点。
该来的总是会来的,1945年,日本人投降,川岛芳子的末日也来临了,她被军统特工逮捕,并以汉奸罪起诉。
汉奸是要枪毙的,川岛芳子要想活着,就必须证明自己是日本人,因为根据当时的审判条例规定,除了日本高级司令官和直接屠杀平民的军官会被判刑,其他日本军人和侨民都会被赦免罪行回归祖国。
为了活下来,她写信给养父川岛浪速让他证明自己是日本人,结果川岛浪速却过河拆桥说她的户籍弄丢了。
川岛芳子没办法证明自己是日本人,她要死了,想来也可笑,她为日本人效力半生,日本人却不认她,而当她不认自己是中国人的时候,中国却又忙不迭的说她是中国人。
川岛芳子心灰意冷地写下了遗书:“等我死了不愿同人埋在一起,请把我的骨头和阿福(宠物猴的名字)的骨头埋在一起吧。”
1948年3月25日,川岛芳子写完遗书后在北平第一监狱被执行枪决,终年41岁。
心理学家荣格曾说过:“男人通过女人来认识自己,女人通过男人来认识自己。”
川岛芳子一生阅男无数,可是没有男人了解过她,她也不想让他们了解自己,对于川岛芳子而言,他们是自己上位的工具,反之这些男人也并没有给她诚挚的真心,双方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。
这也导致她一生体会过仅有的温暖也只是她的宠物猴给的,从这点看来川岛芳子是可悲的,但她的悲剧其实在她成长的时候已经预告了。
日本新闻人原田半彦曾这样评价过川岛芳子:“她所具有的武器是绝代的美貌、爱新觉罗王朝的高贵血统、金钱和势力以及才华横溢与头脑敏锐,但她悲剧的孽根亦在于此。她平生既无理想、亦无信念,更缺乏现代人的性格。”
的确,尽管川岛芳子一生衣食无忧,可是父亲在她六岁那年就把家国大事沉重地压在小东珍的背上,去了日本后,又被川岛浪速当成间谍来培养,用法西斯那一套给她洗脑,十八岁那年被义父强暴,连亲哥哥都不站在自己这边。
人,给予爱就变成天使,仁慈而温柔;灌输恨就变成魔鬼,残忍而恶毒。
不幸的是,川岛芳子属于后者。
部分参考资料:
1。《川岛芳子:从格格到间谍》张玮
2。《满洲国妖艳——川岛芳子》李碧华
本文作者 | 宋居寒
责任编辑 | 柳叶叨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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